美國女子職業籃球聯賽(WNBA)的狂飆仍在繼續。
7月1日,WNBA一口氣官宣了三支擴軍隊伍,分別落地克利夫蘭(2028年)、底特律(2029年)和費城(2030年)。連宣三支隊還不夠,這次擴軍的「門票」價格——單支球隊2.5億美元,大幅刷新了職業女子體育的紀錄。
一年前,美國女子足球聯賽(NWSL)引入丹佛新軍時,席位費為1.1億美元,單看WNBA,席位費則在短短兩年裏飆升了五倍之多:2023年,金州勇士老板喬·拉科布和彼得·古柏斥資5000萬美元創立了金州女武神;而將於2026年加盟的多倫多和波特蘭兩支新軍,擴軍費用分別為5000萬和7500萬美元。
圖源:WNBA官網
這輪官宣過後,也意味著WNBA將在2030年擴軍至18支球隊,如果從上次宣布擴軍的2023年算起,WNBA將完成「7年6擴」的壯舉。一項女子體育賽事的商業化狂飆,正在被具象化。
本次擴軍新增的三支球隊,背後都站著熟悉的資本力量——NBA球隊老板。
克利夫蘭的球隊由騎士隊老板丹·吉爾伯特持有,球隊將落戶騎士隊的主場速貸球館。值得一提的是,克利夫蘭曾在1997年-2003年間擁有一支WNBA球隊——克利夫蘭搖滾者,如今是一次複歸。
WNBA的8支初創球隊 圖源:美聯社
另一個「複歸」的城市是底特律。作為WNBA的初創球隊之一,底特律震動曾拿下過三座總冠軍,也是聯盟上座率最高的球隊之一。但由於發展陷入停滯,在2010年遷至塔爾薩,後成為如今的達拉斯飛翼。
本次回歸,意味著在15年的空窗期之後,底特律再次擁有了WNBA球隊。新球隊將由活塞隊老板湯姆·戈爾斯主導運營,投資者包括格蘭特·希爾、克裏斯·韋伯等前NBA球星。據悉,回歸後的底特律隊主場將設在活塞主場小凱撒球館,也會新建訓練中心和設施,與活塞看齊。
最晚落地的費城隊,將由76人和NHL費城飛人隊的母公司Harris Blitzer Sports & Entertainment(HBSE)控股,康卡斯特為少數股東。球隊未來主場將是一個尚未完工的新球館,預計2031年落成。由於球隊需要在2030賽季參賽,第一年會與76人共用主場。
WNBA球隊史 圖源:Sportico
除了此次新官宣的三隊,WNBA此前的擴軍也都綁定了NBA資本:本賽季的新軍金州女武神由勇士隊老板持有;2026年加盟的多倫多隊由猛龍隊老板拉裏·塔能鮑姆持股;波特蘭隊則由NBA國王隊的有限合夥人Lisa和Alex Bhathal掌控。
與NBA球隊強綁定,也是目前WNBA更加青睞的擴張模式。依靠NBA的母體,幾乎每支擴軍球隊都能獲得原有NBA隊伍在場館、資源、票務等層麵的「協同」,這也是WNBA選擇擴軍城市的評判標準之一。印第安納狂熱隊主教練斯蒂芬妮·懷特就表示,這是一個優勢:
「我認為這是件好事,擁有現成的球迷基礎、可以共擔一些成本……再加上好色先生TV传媒正在填滿NBA的球館。好色先生TV传媒現在的發展速度,已經超過了一些較小、獨立球館的承載能力,而能夠在這些NBA球館中比賽,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機會。」
WNBA球隊2024年上座率 圖源:Reddit
值得一提的是,WNBA聯盟的股份構成為NBA持股42%、現有WNBA球隊持股42%,其餘16%由2022年戰略融資的資方持有。NBA的資本支持、協同機製,讓WNBA有了向更多城市擴張的底氣。參與本輪擴軍的投標城市,超過了十家。
但真正支撐這種擴張的,遠不止NBA老板們的資本,更是女子體育、WNBA迅速上升的商業價值。
從2013-2023十年間,WNBA的球隊數量一直維持在12支。但在過去幾年,聯盟在明顯提速。
如上文所說,本輪擴軍之所以引起關注,除了球隊多、密度大之外,還有一個非常直觀的數字:2.5億美元的席位費。短短三年,WNBA擴軍費用從5000萬飆升至2.5億,漲了整整5倍。這樣的變化背後,當聯盟商業潛力的具象化體現。
近兩年,WNBA的商業估值全麵上漲。據《Sportico》最新發布的榜單顯示,2025年WNBA球隊平均估值達1.3億美元,較去年上漲180%。其中金州女武神高達5億美元,一躍成為女子體育史上最值錢的俱樂部。
據悉,女武神在2025年的營收預計將超過7000萬美元。一個剛加入聯盟的新軍就能有如此體量的收入,不僅是灣區經濟能力的體現,也說明WNBA的盤子足夠之大。
圖源:Sportico
其次,聯盟的觀眾基礎和媒體影響力一躍千裏。2024年,WNBA簽下了一份11年、22億美元的轉播合同。到了今年,WNBA收視率和上座率持續高漲,2025賽季開幕周創下新高:ESPN平均觀眾達270萬,峰值310萬,較去年增長115%;與去年同期相比,ESPN整體收視上漲了約14%。
而凱特琳·克拉克的橫空出世,像一針催化劑,對WNBA帶來類似「喬丹之於NBA」的變化。據《洛杉磯時報》計算,WNBA上賽季賽季整體經濟活動的26.5%,都來源於克拉克的強大號召力。WNBA每售出的6張球票中,就有1張是因她而售。兩個月前氪體曾報道,克拉克所在的印第安狂熱隊讚助商數量為73,領跑全聯盟,如今這個數字已經漲到了85家。
圖源:athlonsports
在資源、流量和金錢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砸來之時,WNBA的快速擴軍自然也就順理成章。正如球員工在聲明中所說:這次擴軍,證明了WNBA是一個正在蓬勃發展的聯盟,也是一個值得投資的標的。
對於一項聯賽來說,擴軍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變化。
WNBA本輪擴軍,有一個明顯的特征,就是為新球隊預留出了很長的時間。克利夫蘭、底特律和費城的三支新軍,分別將在2028、2029和2030年加入,意味著從官宣到真正登場,每支隊伍都有至少3至5年的籌備窗口。
那麽,從宣布擴軍到落地,為什麽要提前這麽多年?
首先,給資本和運營團隊預留時間。組建一支新球隊,不止是簽球員、選教練這麽簡單,場內外的商業開發、硬件設施搭建和宣發、都是一項係統工程,且都需要較長的時間來策劃、落地和實施。
其次也是最重要的,為WNBA本身留出緩衝空間。整體來說,聯盟每增加一支球隊,就意味著更多比賽。由於女武神隊的加入,2025年WNBA的比賽就從40場變為44場。更長、更複雜的賽程,也意味著更高的運營成本。
目前,由於現存的工資帽結構和運營成本規劃,WNBA每支球隊常規注冊僅11-12人。因此在「傷病潮」來臨時,常常需要靠短合同球員救急。此前就有聲音指出,與其擴軍至18支隊伍,不如先把每支隊伍的注冊人數增加至14人,提升俱樂部整體的「留人」能力和發展深度。
轉會至達拉斯飛翼後,李月汝首次拿下兩雙 圖源:達拉斯飛翼社媒
此外,擴軍的確為更多城市、球員提供了機會,但也可能稀釋聯賽現有的競爭質量。表麵來看,從12到18是一個可控的數字,但女子籃球整體的人才儲備和競技深度,是否能支撐起一個更龐大的聯賽?仍需打個問號。
但更緊迫的問題在於,在薪資空間未明顯增長的前提下,如果球隊數量大幅提升,而球員待遇和保障機製仍停留在過去的標準,反而可能加劇WNBA現有的結構性矛盾:聯盟的商業在增長、但球員還是賺不到錢。這也正是WNBA球員工會在聲明中強調的關鍵立場:「聯盟在成長,必須簽下一份讓球員能真正共享這份成功的勞資協議。」
當下,正是聯盟和球員工會正在就新一輪CBA(Collective Bargaining Agreement,集體勞資協議)磋商的關鍵階段。新轉播合同將於2026賽季生效,如果談判順利,這也是新CBA生效的時間。轉播合同+快速擴軍的重合,進一步強化了球員工會和聯盟之間的博弈。
球員們希望借由擴軍、估值增長和媒體熱度的窗口期,爭取到更高薪資、更長合同、更優保障;聯盟則是想能壓價就壓價,控製成本。據《FOS》報道,聯盟給出的第一份報價已經被拒絕,球員工會甚至表示「像是被聯盟扇了一巴掌」,雙方的分歧依然明顯。
WNBA現任總裁凱茜·恩格爾伯特
某種意義上,WNBA正處於曆史上最關鍵的發展階段:社會對女子體育的認同不斷提升,以克拉克為代表的球星帶動關注,資本對於女子體育市場的押注,讓WNBA迎來了史無前例的上升周期。
但能否真正抓住這種曆史機遇、完成質的飛躍,最終還要看聯盟是否能力建立起更成熟的生態。
要知道,WNBA上一次的快速擴張,最終換來的是一輪清退。1997年創立後,聯盟在1998-2000年裏中從8隊膨脹至16隊,但也在2002-2009年裏快速收縮至12隊。
如今,盡管女子體育的市場環境已不可同日而語,但WNBA「7年6擴」帶來的挑戰依舊存在,甚至更為複雜。因此,擴軍是WNBA商業價值的具象化體現,但能否構建起為球員兜底、共同富裕的的職業生態,才是WNBA在這個周期裏最重要的命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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